忽然想到三四(忽然想到选择)

成都的太阳总像我兼职时的老板，大段时间都藏在云里，少有露面的时候，而一露出面来，又不免得使人出汗，一旦看着我舒服了，他便要难受起来，跳出来叫人出汗，虽然大有我的肥胖和悲观对着太阳和老板放了暗箭之意，可惜我这样想，便这样写出来，我在西北生活久了，其实也愿多些太阳的，阳光打在身上，总让我有种青春的恍惚。

我爱倚在栏杆上，除了有大把的时间发呆，我还常能回忆些东西，过往对于我极有帮助，回忆的发条若是往前拧上一段，沧桑感与可爱处便又露出一些来，让我越发增点欢喜，而且多发几次呆，我好似就能多挤出几句烂话来，也不失为一种灵感，最近在栏杆上倒又有新的见闻，我在黄昏时瞥到了快要将悬日切开的高楼，不知怎的，我幼时的一座纸塔便跳到我的脑子里，这几日一直未消散，我便索性又能写点东西了。

纸塔到底是何物呢，我倒也说不出什么名堂，只是在我幼时，村里的一个乡绅式的人物死了，村里人便都去吃席和纪念，那纸塔便是在那时烙在我记忆里的，纸塔立在死者家的门外，大家都说这塔是天上下来接人的，可我看这塔高得要直冲云霄，应当和我家的树一样，从地上长出来的，如今，即便我拿着无神论，我仍愿意它是根植于土地的。那塔整体绘着黄青色，几个塔尖上悬挂着纸灯笼，还有些彩絮与纸人相间，纸片上还画着许多神蛇鬼怪，有些钻进了我的梦里，有些被火烧死了，塔心是空的，从底口钻进去便看得到，乡里人都告诉孩子们去扯下来一个灯笼或者彩絮能保平安，孩子们都去扯，还要比比谁的多，不过那夜过后，所以的战利品大都被扔到路边了，小孩子们是不愿在桌上多待的，我饭饱后跑出来玩，也想再来掠几束保命纸，忽然出来几对人，朝着塔底下撒起纸钱来，撒着撒着便流出几行眼泪，直落在地上，或许是一阵狂风，那散落的纸钱霎时卷着飞上天了，还有一张遮在了我的嘴上，我撇开那纸，急匆匆的躲到门后去了那时只觉得奇怪与不安，如今回忆起来倒是觉得可爱了。

我打记事以来对于祭祀活动也累了不少经验的，小时候只是在威严之下，撒纸钱，然后磕头，全不懂为何，如今倒觉得对于根脉与人情，这祭奠不可缺少了。前年去上坟，我大佬说我也可以写篇祭祀的文章，大抵是我的缺陷，对于家人的话，我总是有些扭捏的，不知如何相处，更变得越发厉害起来，至于未来怎样，今夜是不会去想的，而当时我也只是默许，如今终于从百玩之中抽出来写了点，也算了一事务。

每逢烧纸钱，倘若有风吹起残灰与火星来，我的奶奶便会说先人们来收钱了，而倘若没风，奶奶便叹口气又说一段安慰的话，保佑子孙发达与家人平安，接着拿着火棍在火堆翻几下，好让火燃得旺点，像有风时的阵仗一样，我看得出来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，只有在那火燃着时，他们才从长者们的担子上领个孩子的身份，方能撒撒娇，放松一下了，我常感叹，岁月就这样在他们的生命上刻下了痕迹，有的痕深，有的痕浅，浇筑成各个复杂的雕塑，当我们垂垂老矣时，数自己身上的痕，那又是种怎样的光景。

对于祭祀，我不过是个看客，也再无可写，既然讲到我的奶奶，便又想写写我的爷爷，爷爷已然入党五十多年了，以前也常拿着党建和报纸看，而如今二老却被病痛与琐事折磨的没什么泪可流了，我的爷爷对奶奶是常爱撒娇的，每次有些腿疼便要给奶奶说，奶奶也有法子，拿个碗来，烧些菜汤，然后烧些黄纸，再把筷子立在碗中，做法便结束了，然后我便是去按着方位把汤水倒在楼外，我的爷爷便会说些不痛的话，或许也会有些心理慰籍吧，但我认为那汤水不过是幌子罢了，当然奶奶也是乐在其中的，每逢说起这事来，脸上笑意总不断，虽然也常拌嘴，但却彼此相爱的可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