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碌张文清的传奇感,多半是被他那一脸杂白的胡子和一顶黑旧瓜皮帽加持出来的。他从73岁起就再没刮过胡子,到腊月就80岁了。63岁的妻子蔡焦英右手和右腿残疾,并有语言表达障碍。
老汉张文清早上六七点起床、喝茶、吃土豆、坐着、喂羊,偶尔会被高大的羝羊顶烂衣服,隔些天他会用大铡刀铡草。干完这些,便独自坐在靠背椅里,看着夕阳。老妇喂鸡喂狗、下地干活、做晚饭。她会蒸一锅开花馍馍,黯黑的厨房雾气腾腾。老汉拿了搪瓷盆,从大缸里夹出腌萝卜丝和一坨油肉结冻的臊子,在炉火上搅拌加热,再撒点盐。一天就吃两顿,看完了新闻联播,外面天黑了就睡了。
“人老了,混时间,每天混到天黑。不像年轻的时候要吃好喝好穿好有上进心。年轻的时候常走路定西一个来回就一天。现在不出门了,连乡里看戏也不去。看戏站不住,也坐不住,不方便就不去了。”老汉张文清说。
老汉张文清2018年地里种的土豆、玉米、胡麻、豌豆都没卖,自己吃完牲口吃。张文清和蔡焦英是低保贫困户。在外人看来,这是两个没有劳动力只能靠旁人照顾的人。但他们知道,自己只不过是习惯了用身体与大地进行交换的人。
幸福就是没有变化
因为“跳梯田”,老汉周克俭在定西的石峡湾乡出名了。石峡湾就在白碌乡的山对面。
周克俭和老伴彭玉梅都是84岁。定西老汉一般是不干家务的,除了种地这种必须要干的活之外,像周老汉这样的老头一般都迷恋于荣誉性的工作,比如抛头露面、扯闲篇聊大天。
跳梯田是在2017年三月初二,“怎么到田埂子下面去的我就晓不得,滚着下去了,我估摸着在三岔沟呢,下去啪的一下,我感觉地吃劲了,就晓不得了,再我就不知道了,气哑了……”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,周老汉四仰八叉倒了下去,手舞足蹈,连哭带喊带唱。
老汉周克俭的子女全都去了内蒙古打工,老汉要求村干部把他家子女弄回来,但5个孩子一个都不愿回来。村干部也没法强迫,老汉情绪一激动就跳了梯田。乡里干部把这个事件归为定西老汉故土难离。
他“攻击”村干部将他的子女外迁户口,导致他们回不来。他将村干部把他四儿子户口在当地注销一事做了定性:“一把刀子一把斧头把户口注销了,是杀人的事情。”
村里老支书的叙述是这样的:周老汉有两儿子三个女儿,他最喜欢排行老四的儿子,早早决定把所有遗产都给这个儿子,当然他要负责养老送终。本来老汉和四儿子一家的户口是在一起的,但他前两年发现,儿子一家的户口早已在定西注销,落户内蒙古。
周老汉的心理节奏与社会节奏不合拍,是一件麻烦事。他觉得幸福就是没有变化,变化就是反常,就是灾难。有两个女儿愿意回来给老两口养老送终,当然也要继承遗产。但被拒绝,“连一根筷子都是老四的,女子(女儿的意思)不能插手。”周老汉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吐出。
新集乡跟石峡湾乡的地理关系,就像一只手上两根张开的手指,指间是一个叫葛家岔的岔路口。我们遇到80岁的马玉山,是在岔路口停车问路的时候。他正在路边闲逛,对答迅速,用词文雅,不像种地的农民。事实上,马玉山是“马老师”。不过,在“生产至上”的传统农村,乡村教书匠既不从事生产性劳动,也不是生产管理者,虽然有口头尊称,但实际地位比较尴尬。
马老师住的小屋就在新集乡政府对面,旁边就是学校。小屋内外两间加起来不到10平方米。马老师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,老伴去世12年了,他一个人的生活来源就是每月85元的养老金和每月292元的低保。这些钱就是吃药用;吃的饭菜都是到隔壁学校和餐馆要,或者邻居送来;好几个冬天都没生火,周围邻居问他不生火怎么过,他就捡些烂纸盒塑料布放在炉子上弄些烟出来,做个在生火的样子。
“穷得老不得,老了了不得,尤其成单身了更了不得,没人说话,没人做饭,有话没处说,可冷得很。”
有二种老人,头一种过得幸福舒服,第二种日子就比较难过的,第一种老人是退休回农村生活的,夫妻俩个人都有退休金,这里面也有只有一个人有退休金,这种人在农村就是养花种菜,稍微种一点地粮食够自己吃就行了,退休的时候已经把儿女安排到城市去了,节假日或者是周未儿女们带着大兜小兜的礼物回家来了,只怕父母生活不好,吃不饱穿不暖的,拿回来的东西父母根本就吃不完,穿不完,临走还要给父母钱,让他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,千万别心疼钱,这种老人在农村的生活那是过的有滋有味。第二种老人相比第一种老人就显得有点可怜了,自己夫妻俩个人在农村,孩子们也在农村,自己老了也要挺直腰板,每天起早贪黑在农田里忙活,一天三顿粗茶淡饭,能不吃肉就不吃肉,以家里面种的菜下饭,逢年过节了也不会炒上几盘子菜,割点肉弄个大烩菜就好了,自己养的鸡下的蛋,也不舍得吃,要不给孙辈吃,要不到集市上卖了换俩钱,老俩口去镇上,县城买碗带肉的面条吃吃就算是改善生活了,小病不去看,大病硬撑着,只要不死,就是苦干,不给孩子们增加负担,吃水果第一种老人都是儿女们送来的好东西,第二种老人就是吃串乡走村卖的,还不买多,买一点就行了,这就是农村老人的真实写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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