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腐情结

每次回家,都想着从街上称几斤豆腐回去。白白嫩嫩,切成薄薄的豆腐片,放在油锅里,煎炒出来,适当放点蒜,加点盐,柔软光滑,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。

小时候,我们一家人很少能吃到豆腐。记忆中,能吃豆腐的日子,好像仅仅限于杀年猪和过春节的时候。一进入腊月,母亲就忙着拣豆子做豆腐,一部分用来杀年猪时食用,一部分用来过春节。杀年猪时,把豆腐放在盆里揉碎,接了血旺子,然后再用手揉碎蘸了猪血的豆腐,看上去,红中有白,白里渗红,黏糊糊的。到一盆豆腐完全变红的时候,母亲就开始把这些血豆腐捏成馒头状,然后用一些叶子盖着,放在瓦檐上让阳光晒,让风吹。稍干以后,拿一个来切薄,煎煎炒炒,放上一点辣子蒜叶。那味道,既有豆腐的清香,也有一些猪血的腥味,吃起来爽口怡人。但在那时,更多的是把做好的豆腐打成小块,方方正正,放在簸箕里,让阳光晒得失了水分,颜色变成苍黄,母亲就加一些姜和辣子,放上盐巴,佐上香料,做成卤腐。

为春节准备的豆腐,大多被用来做成臭豆腐。做臭豆腐很简单,把一个豆腐切成方块,放在垫着青松毛的簸箕里,也用一两枝青松毛盖在上面,放在阳光下晒一段日子,等豆腐慢慢发酵,长出一些绒绒的豆腐毛。这个时候,煎炸出来,那种味道好极了。对于我,那时就觉得这是豆腐最极致的吃法。闻着臭,吃着香,且是淡淡的清香,养心养神,自觉有醒脑的功能。在20世纪90年代,我去会泽,那个地方有一种叫毛豆腐的东西,和宣威的臭豆腐差不多,外皮长着很长的细毛,里面却有新鲜豆腐的味道,又臭又新鲜,很好吃。只是前两年去,却吃不出原来那种味儿,酒肆的老板告诉我,那是制作工艺不同,让豆腐变了味道。我想,一种食物的变味,恐怕也与人的生活和心情有关吧。

过去在乡下,做豆腐都是纯手工制作,那时做出来的豆腐特别香。“一轮磨上流琼液,百沸汤中滚雪花”,单看这句诗,就有一种愉悦。做豆腐,先是选豆浸泡,去壳磨浆,过滤压榨,加热煮沸,继而酸浆点制,压制成型。整个豆腐的制作过程,既是力气活,又是技术活。做好的豆腐,如果需要着色,那还少不了一种叫姜黄的染料。在宣威的宝山倘塘一带,用姜黄染出的黄豆腐,那真是一绝。陈爱琼老师的《家有赛西施》一文中,对此有详细地描述,形也小巧精致,色香味更是诱人,难怪陈爱琼老师说:“云南十九怪,倘塘豆腐拴着买”。那姜黄色的豆腐,用结实的细线拴着,一串串地挂在房檐下,满街满村一片铺开的金黄,那是一种非常晃眼的景象。

豆腐成了我们眼里的一个审美客体。软而有性格,白肤若脂,有韧性;嫩而有劲道,柔中含坚,翻卷不碎,入锅不烂,煮而不变其形,炖而不夺其味。水乳交融的生命,就有了悠长的回味。其清其淡,其温其润,其细其腻融为一体,方方正正,平平和和。大众食品,承载着满满的情怀,在“一清二白”中,透着一份坦坦荡荡,就像《汉书》所言:“大味必淡,大音必希”。五味尝尽,方归于清淡,一块豆腐,观之白嫩,却初心如玉,包容百味,可贵可贫,皆能吃出清淡明朗。

从这点看来,这豆腐,已经不单单是一道菜品了,更多的是文化的一种符号,人的一份情怀。那种精神,纯真、清淡、方正,总在一群食客中,开悟着一些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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